家本其人其文

2024-08-14 11:12:45 作者:朱可铮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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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袤的田野,硕果累累。饱满的籽粒压弯了枝头,果实的清香在田野里游走。一位中年男子穿行于植株之间,他双目迥然,面对馨香悠然的田地,目光里竟泛出丝丝缕缕的柔情。田野洋溢着丰收的激情,而面前整齐的株距也恰似男子热情奔放的诗行,他终将把生活和生命的光辉历程撒播在这片热土上,无论是饱满的籽粒,还是码得结结实实的文字,都蕴含着大地的深情召唤,并崇高地完成了一次诺言的庄重兑现。

这个男子叫张家本。

初次认识家本是在2000年的杏山之行。第一次走进杏山,第一次认识家本,都有一种新鲜的初识愉悦。那时的家本作为杏山里走出来的文学青年,以东道主的身份负责那次杏山笔会的接待。细心周到、娓娓道来,身材高大、密发如织的家本事事处处都呈现出特有的细腻和凝练,还有山里穷孩子的好品德。于是就有机会从他那里得到了他的第一本书《晾晒岁月》,于是就从那本书里了解了这个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文人家本”,凭着一支刚强的笔,硬是把自己从山里娃写成了政府部门里的“笔杆子”,转干,提干,吃卡片粮,后又步入仕途,家本凭借顽强的实力打拼出来一条让父母无限欣慰的路径。

进了城的家本从企业到政府,再从政府机关到企业老总,千回百转,兜兜转转,历尽千辛万苦,他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回到了他钟情的黑土地上,耕种,劳作。

退休后,家本成了一位地地道道的农人,他承包了成百上千亩土地,成立了农业服务公司,在小城有了名气,他如旗的密发开始掉落,已经明显斑秃。倏然间,他回归田地,回归乡村的举动令人不解。这与工业化、现代化的乡镇发展是不是背道而驰?这与父母盼着他走出山洼、甩掉泥腿子的初衷是不是相悖?他这样的决定,是不是面对中国农村改革进入深水区之后的使命感使然?步入中年的家本开着他的黑色轿车,往返于城乡之间,奔波,协调,他要让每一寸土地都充满韧性,他要让每一寸土地都闪耀光芒。在村村通的狭窄道路上,飞奔的轿车显得格外另类,大片大片的土地一闪而过,飞溅泥土的斑点在锃亮的车门上开花结果。家本几乎每天都要去地里看望心爱的农作物,那些低矮的苗芽一寸寸长大长高,目之所及,成长中的株秆逐渐拥有仰望的高度和弧度,它们与家本相遇相知并相惜,自然生命的供养和家本善意的酝酿给予土地上所有农作物生死相依的誓言,那就是来年一定要大地飞歌,五谷丰登。望着成熟的果粒在辛勤的汗水和节奏的心跳中孕育和诞生,家本笑了,他认为这是农村该有的样子。

大地的律动是如此细微和动听,只有敏感入微的人才可以感受得到,而家本深切地聆听到了。他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和耐心,在他热爱的土地上,二十四节气与之融合,力达到天地一体、天人合一。从春到冬,从黑夜到白昼,他与他的谷子一起开始成长。夜深人静的时候,家本回到家,不顾劳累,依然拿起了手中的笔,像当年一样,他将纯真到沧桑的经历用键盘敲打出来,成就岁月,成就过往,成就了《三世情缘》。

月光如洗的夜里,禾苗们汩汩流淌着浓稠的汁液,节节拔高,清晰的叶脉浸润着皎洁的月光,晶莹剔透。家本在灯下回忆那些与二十四节气纠缠不清的农事,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父亲,母亲,儿时的玩伴,还有节衣缩食为他买书的媳妇,他们都在那个山坳里,鲜活的个体携带着家本眼里的善与恶,美与丑,在审美上的格局决定了家本笔下的人物一定是带着浓浓的乡愁和亲情,如同他们踽踽独行在经纬分明的田间小道上一样,虽然疲惫,看上去却分外明朗,积极,质朴和慈悲。嫽靓(liáoliàng)的《外婆》,如泣如诉的《母亲祭》《父亲祭》,他们是作者生命的源头,更是作者的来路,他们与家本隔河相望,泪眼婆娑……

而在《藏你》和《烟柳》的篇章里,儿女情长的纯真纷繁而至,虚实动静,人世百态,人情冷暖,无不传递浓郁的乡土气息。炊烟袅袅,家乡亲切而浓稠得化不开的耳语萦绕,带着使命和坚不可摧的记忆,使得家本的创作如鱼得水,顺理成章,文本自带方向感极强的归宿和闪耀光芒的理想。

“农人家本”终有所得。2011年他站在首都京西宾馆的大厅里,受到国家领导人的接见;2015年,他被评为河南合作经济十大领军人物之一。再次见到家本,是2023年金秋在市里举办的一次丰收节大会上,作为一名有成就的“农人”,家本在台上发言,没有官话套话,他的发言明晰独特,惊艳全场,他用实力无限深情地讲述了一个阴雨连绵的夏季,一场烂场雨导致成熟在望丰收在即的小麦发霉变质的痛心事。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的企业开足马力,日夜兼程烘干粮食……对于视粮食为生命的家本,一个与土地有着深厚情结的农人,一个甘愿与家乡融为一体的曾经的山里娃,他像当年晾晒岁月一样满含热泪,掷地有声,各种情感掺杂其中,使得他站在台上几乎是用悲凉而热烈的情绪表达一个普通农人的无奈和心酸。

已过花甲之年的家本喜欢站在一望无际的田间地头,收获漫山遍野的谷物、果实。对家乡和故土的守望就是对土地的深情守候,他对故乡的深切惦念,演变为一场隆重而仪式感超强的写作过程。家乡是根,家乡是魂,溪水,群山,牲畜,月光,雨雪,都成了他写作的对象。在他心灵深处,那种纯粹而浓烈的乡愁,将和脚下的土地一样焕发出难以估量的辽阔和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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